年开始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采用轮休的方式进行。主攻部队连续作战后即撤下来休整,换新加入的部队继续冲锋,以防疲劳作战。
2月21日下午,杨云风(化名)所在的团1营2连的官兵从前沿阵地上撤了下来,朝着驻地高地进发。
高地海拔比较高,连续啃了几天干巴巴的饼干,又刚刚经历了长达20小时恶战的官兵们,几乎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前方传来了宛若天籁之音的口令:“准备好碗筷,前面路边有食物供应。”
上级领导体谅战士们的辛苦,专门安排后方炊事班做好饭菜,等在部队的必经之路上。
作战期间,战士们压根吃不上什么饭,每天最好的伙食就是凉水加压缩饼干。即便是饼干,分量也相当不充裕,有时候需要好几个人分吃一块。
因此,突然听到吃饭的消息,这群以川*为主的士兵都兴奋异常。
在山头上一片被砍开的丛林中,已经有一个班的炊事员守在那里,每人面前摆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盛满了米饭、稀饭和馒头,还有大头咸菜。
虽说条件受限没有炒菜,但这些白花花的米饭和大白面馒头足以慰藉战士们那饥肠辘辘的肠胃。他们来不及感谢这些后方的战友,只一个劲猴急地从锅里舀东西吃。
杨云风(化名)把枪往肩上一挎,不顾双手沾满了*土,直接伸左手在锅里狠狠捞了一大把米饭塞进嘴里,同时用右手的洋瓷碗接了一勺稀饭。
他前面的战友肩扛炮管,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吃饭,抓得分量远没有杨云风多。
战友扭过头,委屈巴巴地告诉杨云风:“好想多吃点。”
杨云风见状,直接把手上的一大团米饭塞进了战友口中。那米饭里夹杂着泥土,但战友丝毫不嫌弃,他尽情品味着米饭的甘甜和咸菜中盐分带来的力量,大声喊道:“好吃,真香啊!”
吃饱喝足后有了力气,2连的战士们边唱歌便来到目的地高地。
高地原本由越*占据,几天前刚被我*攻克。按理说战斗过去了好几天,高地应该一片平和的景象才对,结果2连的官兵却被高地上传来的恶臭气息熏得几乎晕倒。
那是尸体和断肢残臂腐烂后发出的气息,即便只有一点点,也足以令人高度敏感。
越*对死亡的战友们毫不在意,任由他们的尸体躺在丛林里而不加以处理。出于避免臭味的影响和人道主义的理念,2连官兵们对越*的尸体进行了统计和认真地掩埋。
就在寻找臭味的过程中,杨云风发现,一个A字型的掩蔽部被我*炮火命中,里面的三名越*士兵全部被炸死。
众所周知,三角形最坚固,所以A字型掩蔽部是最常见的越*掩体结构。
其构筑方法也并不困难,先向下挖一个1.6米左右的深坑,再用圆木在顶上搭建成人字形,最后在上面覆盖30厘米左右的泥土。
A字型掩体构筑起来简单而快捷,隐藏人员多,锐角形的顶部又能承受一般迫击炮弹的打击,但其也有不可忽视的缺点,即无法抵挡大口径榴弹炮的攻击。
越*明知道这点,却在阵地上全部采用这种简易结构,不知是出于偷懒还是为了快捷,总之他们为此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清理完阵地上的垃圾后,还要将越*的工事加以改造,底部挖的更深,顶部泥土覆盖的更厚,以便提升安全系数、抵御深夜严寒的侵袭,并能够平躺着睡觉。
可别小瞧最后一点,战士们上战场时,休息的时候只能蜷缩在自己挖的猫耳洞里。猫耳洞长度最多不超过1米,所以大家只能蜷缩着小憩一会。
如今总算有了可供休整的阵地,连长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将这里改造成能生活、能战斗的地方。
经过一番努力,高地变成了一个“中式”和“越式”相结合的野战防御阵地。
从排兵布阵上,2连设有侦察哨、班哨、重点防御的方向和完整的火力配系。
从生活上,有自己的水源、厕所、以及各班埋锅造饭的区域。环形的防御阵地四通八达,俨然是一个规划整齐,管理严格,功能齐全的野战营地了。
没有了迫在眉睫的敌情,没有了血淋淋的场面,没有了激烈的枪炮声,要做的事情却一点不少,战斗总结,战伤统计,武器、兵员补充,日常生活品的补给……
除此之外,更令杨云风他们高兴的是,总算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食物了,不用再啃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
经历了8天的战斗后,许多人都患上了压缩饼干综合症,别说看到饼干了,就连听到这4个字都反胃。杨云风的症状更加突出,到现在都不肯碰压缩饼干一下。
可是战时的炊事班异常繁忙,他们担负着弹药补给和伤员抢救的后勤保障任务,无力再承担为多人做饭的工作。
这问题其实好解决,连长的命令很快传达下来,以班为单位自行做饭,炊事班提供菜肴和副食。
没有锅怎么办?拿大号的压缩饼干桶代替,用三根木棍做成三角架,把铁皮饼干桶挂在上面,下面烧火做饭,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
有一天,天气很糟糕,小雨下个不停,阵地上到处是稀泥,别说找干柴做饭,就是走路都非常困难。
所有人都认为等雨停了再做饭也不迟,但连长为了战士们的身体考虑,要求必须按时进餐。
杨云风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样的天气怎么点火做饭啊!”
用来引火的树枝树叶全都是湿的,况且少吃一顿也饿不着。
连长巡视检查后,发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一下火冒三丈,他认为杨云风是抵触冒雨做饭的主谋,对着他一顿大骂。
这是开战以来杨云风挨骂挨得最狠的一次。
在战场上,看到战友们牺牲受伤,自己也数次面临险境,这些并没有使杨云风落泪,反倒激发了他心中一定要夺取胜利的血性。
如今因为不想做饭挨了连长一通骂后,他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虽然心里觉着委屈,但命令还是要执行,困难无处不在,克服便是。
战友们想了很多办法,把*装扯成布条沾上擦枪油引火,把子弹的弹头拔掉倒出火药来助燃。在多种办法的实施下,那些被雨水淋湿的树干迅速燃烧起来。
连长并非不讲人情,那些看着外表湿漉漉的木薯杆,里面却很干燥,一旦被引燃,足以让战士们吃上一顿热饭。人是铁,饭是钢,刚从战场上撤下来,补充体力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
调整了心态的杨云风,立即组织战友们围在锅边,将缴获的加拿大面粉和成面团,用手揪成面皮,一边揪一边朝桶里丢,如同过年下饺子一般。
趁着面片即将煮熟之际,再倒进去两个红烧肉罐头,一锅美味的食物就做好了。
比起作战时的食物匮乏,阵地上的各种物资堪称丰富。后勤的民工队伍接连送来了大米、面粉、罐头、饼干和香烟,就连豆瓣酱和豆腐乳等调味品也能设法搞到。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些物资中还夹杂着牙膏和牙刷。
从上战场到结束,足足10天的时间战士们没刷过牙,因此见到牙膏两眼放光。谁知刷的时候却出了状况,每个人都龇牙咧嘴,表情痛苦极了。
杨云风诧异地拿起牙刷,就在牙齿接触到牙膏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刺激的气息从舌尖直抵喉咙,难过得几乎要掉眼泪。
他拿起牙膏仔细看看,正是平时用惯的品牌和口味。记忆中的刷牙,唇齿间满是甜甜的气息,如今为何这么辛辣呢?
其实,很久不刷牙就是这种感觉。
营地生活并非世外桃源般惬意,这里毗邻战场,时常会有炮弹从战士们的头顶上略过。
对于有过战场经验的人来说,完全能够凭借声音和轨迹推断其来源。
“不用怕,是越*的流弹!”
“看样子这是我*在攻打东北方向的敌人阵地呢。”
战场经验是把双刃剑,既能磨炼人的意志,又会在关键时刻令人心生退缩,这就是一种类似于心理方面的症状——战后怕。
“战后怕”,是指参加过战斗的部队,在经历了血雨腥风之后产生的一种畏惧心理。
就拿杨云风的部队举例子。大家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目睹敌人被炸飞,战友被炸伤,反而能够激发夺胜的勇气。
不过,一旦脱离了战场的紧张态势,很多人开始成宿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那些逝去的生命,在眼前鲜活地晃动着。
有经验的指挥官都清楚,克服“战后怕”,要比动员战士们上前线难好几倍。
让人勇敢地牺牲一次并不难,因为年轻人的热血和激情很容易被调动。可一旦尝试了战争的恐怖,人们内心就开始恐惧再度上战场。
战争形势依然严峻,这些驻扎的部队需要承担增援任务,如果士兵们全都踟蹰不前,战事就很难推进下去了。
那时我*没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员,很多医疗研究机构也忽略了这个课题,只能由各级指挥员们担任心理疏导师的职责。
在部队中,长篇大论的说教效果并不明显,口号式的简短有力才能够引起人的共鸣。
“怕什么呀?前几天的战斗你们打得很好啊!原来你们都是英雄,现在怎么成了狗熊?”
“谁英雄,谁狗熊,战场上比比看!”
在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中,很多战士的心态逐渐调整过来。大家连死都不怕,区区的心理问题又何足畏惧?
当上级的增援命令传来时,踊跃报名的情景又出现了,克服了“战后怕”的勇士们,再度踏上了出征之路。
由于增援分队全部由火箭筒手、无后坐力炮手和重机枪手组成,杨云风等人只能趴在战壕里目送战友离开。
希望他们全都安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