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美国诗人杰克·吉尔伯特的《胖刺猬》,与发表新专辑《赤子白仙》的刺猬乐队联系起来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相同的名字。这首诗受启发于英国思想家以赛亚·伯林的《刺猬与狐狸》,伯林将西谚“狐狸多知,而刺猬有一大知”引申,借此描述作家、思想家思维的差异---刺猬固执,偏重理性,存一大智;狐狸离心,偏重经验,足智多谋。
两种思维能否共存?这支乐队就是答案。
刺猬乐队始终专注于音乐,诚实、踏实,处事绝不轻浮;另一方面他们又拒绝被风格束缚,多彩、多变,创作从不枯竭。两种特质在他们身上交汇,而交汇的中心就是摇滚乐将人凝聚的瞬间,那是一种朴素的力量,经历过时间的检验。
《赤子白仙》中的刺猬,与“乐队的夏天”中那个激越,燥裂与沮丧并存的刺猬相比,要更松弛,也更复杂。他们拒绝领取名声的红利,也不停止尝试探寻新的音乐气质,一种独特的音乐生命体已然成型。
专辑名字所对应的是《赤子呓语一生梦》、《白白白白》和《仙情爱问》三首作品。面对纷繁的时代浪潮,刺猬的无奈与抗争,愤懑与控诉,期待与向往更显珍贵。不知不觉之间刺猬乐队身上也已经多了一份沧桑的感慨,而不变的则是他们从低吟浅唱中蓄势待发,最终仍然昂首高歌的无怨无悔。
《赤子呓语一生梦》被即将上映的电影《哪吒重生》选做片尾曲。哪吒的历经磨砺最终从莲花中重生与刺猬乐队从濒临解散,到年乐夏的辉煌之后的涅槃,何其相似。“翻滚的时代浪潮中,曾有多少灵*抗争,飞扬的青春故事后,藏有多少心灵触痛”,在洞察世道的砥砺后,仍不失初心,这就是摇滚乐,就是赤子丹心。
《白白白白》最初叫《他杀死了地球上最后一个医生》,创作动机源于19医院的一起杀医事件。刺猬永不缺乏对现实的吞吐能量,期望携音乐的动能直抵社会现实深处。“历史惨痛的回忆,恐惧到窒息”,他们的愤怒与悲悯,控诉丑陋和罪恶,为真善美争取发言权---这也是每个时代的,每个“摇滚赤子”心中不变的理想。
《仙情爱问》中子健将元好问那句著名的词改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克”,慷慨瞬间化为无奈,这令人心领神会作声苦笑的一字之变,却如“一代人正老去,总有人正年轻”一样,会在无数人心底激起暗流。爱情也好,人生也罢,“岁月如歌,完美的爱真的存在么,日月蹉跎,失去后曾拥有又如何”的感怀,谁又不曾经历?
子健的歌词,往往在寥寥几个字里蕴含丰富的内容,“通过简化固定用语,再重新搭配形成自创词组”已然成为刺猬的辨识特色,而他的断句总是能和旋律融合自然,有大巧不工的天成感。这种方式在《火车驶向云外,梦安*于九霄》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赤子白仙》里,同样不乏言简意赅,又具备形式美感的句子。
子健、石璐与一帆三个人的彼此理解,信任,投射进音乐中时就是旋律与节奏的契合与融汇,是对创造性的敬畏和尊重,是演奏的完整并流畅。《赤子白仙》是刺猬趋向完美的印证,值得为这种美而一听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