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表看,她满身是刺,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坚不摧的堡垒,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从内在看,她不折不扣地像刺猬一样细腻,刺猬是一种伪装成懒洋洋样子的小动物,喜欢封闭在自己的无人之境,却有着非凡的优雅。”
《刺猬的优雅》是法国著名女作家妙莉叶·芭贝里的代表作。小说发生在法国巴黎格勒内勒街7号的一幢高档公寓楼里,楼里住着的大多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有著名美食评论家、法国国会议员等等。女孩帕洛玛就是其中一户人家的小女儿。而住在公寓底楼的米歇尔·勒妮,是一个不起眼、上了年纪的门房。她长相丑陋、肥胖,每天负责倒垃圾、打扫卫生和收发信件等琐碎工作,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从外表看,帕洛玛和勒妮的年龄、外貌和身份地位都有着天壤之别,两人的生活也几乎没有交集。但是,由于小津格郎先生的出现,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联系。帕洛玛、勒妮和小津格郎三人进行了深入、真诚的灵*交流,在一次次充满爱与温暖的沟通中,帕洛玛和勒妮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从这部充满哲思和魅力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面对心灵困境时,逃避和坚硬的方式都无法化解孤独,唯有在充满爱的关怀下,真实面对自我,才能让灵*得到救赎。
《刺猬的优雅》小说封面孤独、焦虑和不安,是现代人普遍面临的心灵困境
小说一开篇,就透过帕洛玛的视角,向我们展示了上层社会的空虚、无聊和倦怠。帕洛玛的父亲是法国国会议员,在*界有着重要地位。可他每天的生活充满压迫和斗争,在和同僚们一起在餐桌上吃饭时,他也会困惑地发问:“我们年轻时代的梦想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帕洛玛给出的答案就是:“他们梦想逝去,生命像一条狗。”她认为,大人们就像在窗户上乱撞的苍蝇,他们用愚蠢的行为消耗精力,最后疲累、厌倦了,就只剩下空壳和自我麻痹。“人们总相信追逐繁星会有回报,但最终却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了结残生。”
帕洛玛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她的父亲每天忙于工作和应酬,很少对家人给予关心。她的母亲则是一位神经质的女士,常年要服用舒缓神经的药物。她每天对着家里的花草自言自语,却很少和自己的女儿沟通交流。
“每天早晨,她都会对房间里的二十盆绿色植物仔细核查一番,并且老是嘟嘟囔囔地说一大堆废话,冷漠无情地对待周围的世界。当妈妈一门心思照看她的植物时,你可以随意说话,无论什么,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小说里描述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其实也很常见。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子女之间,很多时候都缺乏心灵层面的深度交流,人们内心的孤独感日益加深。那要如何弥补内心的不安全感呢?在现实中,很多人的做法就是追逐物质财富保障。在情感日益淡薄的社会里,金钱似乎是唯一安全可靠的东西。
《呐喊》但是,外在的追逐并不能真正缓解内心的焦虑、孤独与不安。
就像著名社会心理学家艾里希·弗洛姆曾经说过:
“看起来,我好像拥有一切,实际上一无所有。因为我所占有的和所统治的对象,都是生命过程中暂时的瞬间。”
在《占有还是存在》这本书中,弗洛姆把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分为了两种:一种是占有,一种是存在。所谓存在(Being),就是注重生活中的感受和体验,活在当下,肯定生命;而占有(Having)型人,习惯追逐和拥有,也喜欢物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小说中,作者用“鱼缸”这一隐喻表达了“占有”的生存困境。鱼缸,就是困顿着我们身体和心灵的牢笼,无论它外表看起来多么明亮、美丽或宽敞,我们仍深陷于其中。人们孜孜不倦地追逐外在财富,就是在亲手为自己修筑一个精致、牢固的“鱼缸”。
逃避和尖刺都无法化解孤独,唯有爱才能实现救赎
显然,帕洛玛和勒妮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们也用各自的方式做出了自救行动。
首先是帕洛玛。她为了避免像所有成年人一样踏入空虚无聊的社会,做了一个决定:在13岁生日那天,来一场悄无声息又震撼人心的自杀行动。她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从现在起,每天偷拿妈妈的一粒安眠药;到约定的那天,先把猫咪偷偷放出去,然后在公寓里放一把火,最后带着安眠药去外婆家静静睡去……她认为,只有死亡才能避免一切。
然而,对成年的勒妮来说,她早已学会了更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是为自己构筑一个精神避难所。英国著名作家毛姆曾经说过:
“培养阅读的习惯能够为你筑造一座避难所,让你逃脱几乎人世间的所有悲哀。”
勒妮的门房从表面上看很不起眼,但在走廊深处有一个神秘小屋。她在那个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看书、看电影、听音乐。她读康德、谷崎润一郎和托尔斯泰,也听莫扎特和交响乐。她还有一只慵懒的大肥猫,和她一样特立独行,不愿融入同类之中。
勒妮用孤僻、冷漠的外表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她每天尽职尽责地完成门房工作,同时表现得无知、愚昧,她故意让电视机放出肥皂剧的声音,就像一个正常、无聊的门房应该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样。
但是,无论是帕洛玛的逃避,还是勒妮的坚硬冷漠,都无法真正解决问题。她们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也就难以收获宁静满足的内心。而只有真诚的交流与关爱,才能化解孤独,实现灵*的救赎。
在小说中,扮演情感桥梁角色,并且为勒妮和帕洛玛生活带来改变的,就是小津格郎先生。小津格郎是是一位极具艺术审美和高雅品味的绅士。他用洞察的眼神和细腻的内心看穿了勒妮的伪装,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魅力。他给勒妮送去了一本她最爱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还邀请她共进晚餐。两人一起交谈、看电影,成为了灵*契合的好朋友。
这种交流给勒妮带来了很大震撼,在小津先生的关怀和鼓励下,她勇敢接受了真实的自己,也就是出身卑微但精神高贵的自己。
后来,勒妮又进一步把情感交流传递给了帕洛玛。帕洛玛知道,勒妮不是一个普通的门房,至少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庸俗和冷漠。帕洛玛在和勒妮深入聊天后发现,原来勒妮内心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创伤:她的姐姐利塞特曾经被富家子弟玩弄,怀孕后却又被抛弃,最后因为难产和伤心过度,死在了一场大雨之中。勒妮的经历让帕洛玛深受触动,她从勒妮身上看到了生活真实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想自杀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最后,勒妮为了救一个流浪汉,被汽车撞死在了马路上。她的死进一步刺激了帕洛玛。帕洛玛发现,生命是如此脆弱,“一切就像这样,一下子就结束了。这就是死亡,你再也见不到你爱的人了,你也见不到爱你的人了。”于是,帕洛玛决定不再自杀,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使命,那就是要去帮助更多的人,把心中的爱继续传递下去。
《爱的艺术》一书中写道:
“一个人究竟能给予别人什么呢?他可以把他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他的生命给予别人。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一定要为别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而是他应该把内心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予别人。他应该同别人分享他的快乐、兴趣、理解力、知识、幽默和悲伤,简而言之,一切在他身上有生命力的东西。”
帕洛玛的父亲能她给提供充裕的物质财富和良好的高等教育,但这对她的心灵成长来说,仍然是不足够的。小津先生和勒妮的出现,丰富了她的生命,让她感受到真正的关怀,也让她找到了自身的意义与价值。而勒妮也是如此,以前的她不敢向别人展示真正的自己,把智慧优雅的一面隐藏在粗俗的外表下。但是,小津先生和帕洛玛的关怀,让她勇敢地正视和接受了自己。三个人之间跨越年龄、阶层和性别的情感交流,为他们各自实现了心灵的救赎。
虽然小说的结尾略显悲伤,以勒妮的死亡作结。但是,正如书中所说:“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们在做什么。”在死亡的那一刻,勒妮在做什么呢?她在准备去爱上一个人。是爱,让生命不再变得孤独,也是爱,让死亡不再显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