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努力干活,争分夺秒。节假日就得好好休息,有张有驰,才能高效。
“太阳挺好的,出去爬山吧。”
他的话还没落地,我在心里就把长清周围的山头拨拉了一遍。文昌山、双龙山、马鞍山、来佛山……基本上都去过了。哪座山上酸枣多,哪座山上有野韭菜,哪座山上野菊花开得好,哪座山上有泉水,我都摸得门清。
哦,对了,还有一片山没到。它们位于山艺南面、康桥圣菲的北面,大约三座山,互相挽着臂膀,依次往东升高,看起来并不高大。
我不大喜欢修了台阶的山。一步一个台阶,一步一个台阶,多了机械和乏味,少了灵动与野趣。揪树攀葛,登岩历险,有时突临悬崖,吓得心惊胆战,有时被树林困住,气得连声咒骂,可事后回忆起来,觉得跌宕起伏像一首诗,不是平平展展像一张纸。
这几座山有些陡,幸运的是,有路。说是路,其实看不大出来。苔藓或泥土处,路痕比较明显。有的地方扔着核桃皮,不知是人吃的,还是松鼠运来的。有的地方扔着牛奶盒,啤酒瓶,还有清晰的脚印。遇到乱石或者杂草,得停住脚步仔细辨认。这样走走停停想想,再拍上几张照片,登上第一座山峰时,没觉着多累。
路边杂草里有一团刺猬皮。黑皮*刺,晒在秋阳里。多少年过去了,几乎忘记了还有这样一种小动物。小时候好像见过刺猬,它乍着*色的硬刺,尖着粉嫩的鼻子,迎着春风,在湿润润的草野里蠕动。遇到危险时,就缩成一团球,用木棍也拨拉不开。
这座山顶没有什么好风景。填满柏树缝隙的,是半人高的*草。草茎又细又白,亮晶晶的。靠近山崖边,有几盘大石。山南是康桥圣菲,属于别墅区,欧式城堡建筑,散落在午后冬日暖阳里,让人起异国之愁思。北望透过柏树叶尖,能看见山艺砖红色的大操场,还有几排新建的楼房。
东面还有更高的山。山顶有一座高高的铁塔。南面崖壁陡立,灰白色的岩石上,有道道黑印,是山水冲刷的痕迹吧。
“还去那座山吗?”他问。
“去吧。总不能留下遗憾呀。”我说。
“看起来有些陡。”
“没事,走过去就觉不着陡了。”
我们下坡,沿着山脊走一段,接着上坡。果然没有感觉到陡。眼看就要累得气喘吁吁时,看见了树间的蓝天。这说明快到山顶了。
站到山顶上,我们傻眼了。那座铁塔,还在更东面的山顶上呢。
“还去哪座山吗?”他问。
“不去了,还是留个念想吧。”我说。
看到了两棵树。一棵是荆轲,从山石下拧出,碗口粗细,盘虬卧龙。用脚一踢,手臂粗的一枝咔嚓断了。可惜啊,是棵死树。
还有一棵树。从巨石下撑出,枝枝丫丫的,碾盘一样大,呈灰白色。
“这是棵山茶。”
“你怎么知道?”
“它长得就像茶树。”
“还真有点像。”
石边有几棵酸枣树。光秃秃的枝干,又硬又粗又尖的刺儿。挂着十几粒酸枣。红彤彤的,看起来不是很瘪。以为揪下一粒,其它会哗哗落下,不,都挂得挺结实。想想也是,它们立在风口,该落的早就落了,这些是经过风雨洗礼留下来的。味道很甜,不酸。
我站在高高的岩石上,一手举起相机,一脚蹬着岩石,摆出向远方拍照的样子。
一看照片,好家伙,和司令官举着望远镜视察前线似的。
下山时,沿着一条更清晰的路往下走。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来到一片浓密的柏树林里。蹬着半米厚的腐殖土,拨拉着满是尘土的碎枝,总看不到林子底。
“怎么看不清呢,有点网网花花的。”
“林子边好像是悬崖。”
我也觉得是。林子底部,好像是一大片沙场,沙堆边还停着两辆卡车。一辆是蓝色的,另一辆没看出颜色。
“咱继续往下走。要真是悬崖,咱就沿着林边走,肯定能找到下去的路。”
快到林边时,我们都愣住了。
“没有悬崖呀。”
刚才是错觉。”
只往前走了两三步,我们就来到一条平坦的路上。四周是荒地,杂草随风摇晃。没有沙场,更没有卡车。可我们刚才明明都看到的呀。难道是海市蜃楼?
来到长清湖大桥上时,我们又俯身看桥下。深不可测的湖水,像墨蓝色的玻璃,漾着细细的波纹。小水鸭像黑*相间的柿饼,团团悠悠地在湖面上转动。有的漫步目的地漂浮,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有的扑闪着翅膀起飞,踩出一长串水花。有两只并排前游,各留下两羽水痕。
“拍那只。先把镜头放大,对准那只水鸭,拉近拉近……”
亭台、树木、湖岸从镜头中依次退出了,只剩下一大片湖水,一小片湖水,最后只留下一只水鸭,看得清它*中带黑的眼珠了,看得清它尖尖的鸟喙了,我激动得心跳,伸出被寒风冻僵的手指,刚要按下快门,它却一个猛子淬入水中,只留下一片水花。
我失望地抬起头,凝视着那片水花,不知它是不是还出来。等了好久,它才从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冒出来。它可真能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