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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一个把自己紧紧缩起来的小刺猬。
我并不知道只是向他借一块橡皮却引来他这么大反应，他被我吓的摔到地上，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顿嘲笑，我不知道这些人莫名奇妙的恶意来自哪里，我只看到他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他的眼睛里死气暗沉，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装着无尽的深渊，刹那间，我突然觉得周围那些人丑恶的嘴脸那样刺眼。
“你没事吧？”
我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他愣了愣，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满都是防备与警惕。
他并没有回应我，而是自己站起身来逃也似的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周围的嗤笑是那样刺耳，就像是一个个深渊里爬起来的怪物趴在澄净的少年耳边低语诅咒，想要拽着他一起堕入深渊。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回忆里都是他独自一人寂寥的模样。
直到体育课的时候，我才再次看到他，跑步的时候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所以我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好像体能很差，一直跟不上大部队，跑步到第五圈的时候整个人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软，在他就要晕倒时我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我来不及多想，当即便像老师请假背着他去医务室，他很轻，明明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体重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比一些女孩子还要轻。
我不由得有些内心复杂。
我给他敷上冰袋，打算等着他醒来，等了许久他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瞳仁里依旧充满着防备。
“为什么帮我？”
我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说道。
“同学之间不应该互帮互助么？”
他一顿，就好似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低声重复着互帮互助四个字，悲恸的笑着，像是嘲讽别人，又像是嘲讽自己，直到泪水划过眼尾。
“你知道么，我从小学开始，遇到的同学都是爱慕虚荣，跟风，欺负弱小，排挤别人，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他的眼底是莫大的讽刺，嘴里说出的话像是在列清恶魔犯下的罪行。
不，不应当是这样的。
“你总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吧，还是有很多好的人。”
我想要反驳他这样悲寂的观点，却在他的神情里看到了深深的死寂。
“可是我没有遇到啊。”
他的双眼是无神的，眉眼间都流露着浓浓的孤寂与悲伤，他就像是迷失在黑暗里的人，再也找不到救赎。
我忽然就愣住了，再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泛起一整整针扎一般，细密的疼。
沉默的气氛持续到医生的到来，医生对他嘱咐了几句，便放人走了。他又是像往常一般独自一个人，缓慢的远去
又是那个背影，那个让人感到悲伤绝望的背影，我追上了他，他回头看我，却了无生气，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抱歉……”
辗转犹豫的千万句话，最终在他看向我时，只剩了一句抱歉。
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却好像在那一句抱歉之后，封闭的心房打开了些许，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对我的防备落了不少。
他虽然人总是阴沉封闭，但成绩格外的好，自此以后我便常常问他难题，请他帮我补习，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题，给我的感觉就像遇到宝了。
相处久了我发现，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他总是沉着一张脸，且性格封闭，所以才让人觉得格外的疏远。
我大概可以想象到在遇到我之前，他这两年以来的生活，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开心。
那次班主任为了释放一下大家的压力，拿了一节课让大家户外去散散步，正值太阳落山的时候，我看他站在夕阳里，望着远方出神。
“许暮。”
我下意识呼喊道，他回过神，转头看我。
“什么？”
我笑了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长得太好看了。”
他一愣，眼里满是诧异。我顿觉有些尴尬，耳根发烫。
我发现我对许暮的情感已经不止于朋友了，这样的认知让我有些无措。
如果他知道了，大概会是无尽是失望吧，毕竟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我只能硬生生将这份情愫掩埋。
一年时间不长，晃眼便过去了，我与他成绩差异大，并没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班长组织了最后的聚会，我想着干脆今天和许暮告白吧，毕竟这次聚会以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临走前，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抽泣
“澜澜，你姥姥她，快不行了……”
霎时间，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医院狂奔。
等到姥姥渡过危险期，再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脑子里满是许暮的一瞥一笑，有些怔愣。
大概是我们的缘分就至于此了。
到最后，我只能这般想着，苦涩的笑了笑。
大学毕业以后，姥姥的身体更是糟糕了，她最大的期望就是看着我结婚，幸福。
可是我却一点念头都没有，我仍旧不能忘记许暮，但我却无法辜负姥姥的期望，最终还是去相亲了。
相亲对象是一个长得漂亮且有能力的女孩子，她看了我一眼，毫不避讳的开口道
“我完全是被家里人逼迫来的，所以，你不用……”
“巧了，我也是。”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达成了协议，既然大家都非自愿，那不如合伙搭着过，结婚后互不干扰，家里人不用干操心，俩人也不用天天都被逼着，不失是一个好法子。
姥姥的身体耗不起，我们便早早准备办婚礼，邀请来宾时，高中的同学几乎都收到了我的邀请，包括他。
五年来，我一直不曾收到过他的消息，再见面，大概已然成为陌生人了。
婚礼当天，很多或是眼熟或是陌生的面孔都像我送上祝福，我站在大堂，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中还是难免的失落。
“顾澜。”
我一顿，回过头，那一瞬间，我恍惚的想起了那年高三，他站在夕阳下，我也是这般喊他，他就像我此刻一般，回了头。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我无法看懂的复杂情绪，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悲伤。化不开的悲伤，就像回到了我没认识他以前那样。
他笑了笑，还是那样好看。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我顿住了，这一刻，我是如此清晰的想要拉住他的手，告诉他我的心意。
“顾澜，新婚快乐。”
我点了点头，也笑了
“谢谢。”
缘起如此，缘尽如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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