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杜、习杜,吟诵、研读之外,还存一途:自作自注。每诵少陵《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壮游》诸篇,情辞跌宕,风骨遒劲,高山仰止之余,辄生思齐之心。杜甫云“至于沉郁顿挫,随时敏捷,而扬雄、枚皋之徒,庶可跂及也”(《进雕赋表》),“陶冶性灵在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孰知二谢将能事,颇学阴何苦用心。”(《解闷》)“语不惊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此数语,人皆知之,但究竟何为“沉郁顿挫”,如何“改罢自长吟”,又如何“苦用心”“死不休”,对此,固可感性欣赏,理性剖析,但欲从深层体悟,非自作不能悟其妙:诗由心生,不作,终隔一层。另,自作之后,还需自注。韩愈云“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庭坚云“自作语最难,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既言“陈言务去”“自作语最难”,又言“无一字无来处”,似有抵牾。自注之后,其疑其惑,一一冰释也。《三国志》裴松之注,《世说新语》刘孝标注,《文选》李善注,郦道元《水经注》,仇兆鳌《杜诗详注》,皆为“名注”,可为楷模。
庚子云扰,百年局变。多事之秋,当有长诗纪之,每颂少陵“诗史”之作,其境虽不能至,实向往之。今庚子将残,岁末回首,感慨万千,盘桓数日,不揣浅陋,草成数十韵,聊表以诗存史之意。目击叙事,辞易质实;时语入诗,颇失古意;语多理语,有违含蓄蕴藉之旨,不合羚羊挂角之趣,为沧浪所病……凡此,知者谅之。
(一)
庚子历扰攘,鼠临事纷纭。
黑乱天鹅舞,灰狂犀牛奔。
兵连千重怨,将断一缕*。
蝶起亚马逊,众哗罗生门。
狡蝠微振翅,人间序失伦。
*源茫无绪,宿主疑兽禽。
暗袭潜入户,惨怛难具陈。
猝染*泉近,缺氧游丝存。
咳现急促状,肺呈玻璃云。
疑似故人疏,确诊惊魄*。
疫汹床无位,情急女敲盆。
阴阳一息隔,儿女共沾巾。
日喧*不定,夜静总思亲。
千街忽阒寂,百业顿消沉。
除夕何萧条,炎*涌悲辛。
哀郢声声慢,伤逝寸寸心。
庚子历来多事多难。扰攘:局势纷乱、动荡,《汉书·律历志》:“战国扰攘,秦兼天下。”黑天鹅,小概率难测之风险,如新冠;灰犀牛,大概率习见之风险,如房地产。庚子年充斥此类事件。
兵连祸结,世界动荡,中东不安,结怨多多。新年伊始,伊朗革命卫队悍将苏莱玛尼遇害身亡。“蝴蝶效应”,混沌学概念,美气象学家洛伦兹年提出,亚马逊一蝶煽翅飞舞,会在美国引起风暴,喻微小变化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整个系统质变,如新冠疫情导致世界格局大变。《罗生门》,日本电影名,指对同一事实的诸多矛盾陈述。此指对病*源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疫汹句,疫情突然,武汉医疗系统吃紧,一床难求,一母不幸染病,危在旦夕,其女上阳台击盆,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