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的枝叶在风中飘荡,滚烫的鲜血顺势流下,凝结成一条条饱满的暗黑的血柱。这几棵挺拔的大柳树日渐弯曲,如同年事已高的老人佝偻着背,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愈发沧桑无力。
这几棵颇有历史感的大柳树在当地百姓眼里,本是守护神的象征,可现在却成了所有人都避之不谈的话题。有时候不小心提及,便马上紧闭嘴巴,噤若寒蝉,在心里默默向上天祈祷。
这几棵柳树让村民如此恐惧的原因是,它们是比地狱还更像地狱的石门集中营内的柳树,他们怕的不是柳树,而是日*惨绝人寰的行径,游荡在此地的日本兵如同死神一般,折磨着无辜的百姓。
石门集中营到底有多恐怖呢?可以这么说,就连日本兵养的狼狗都能活活把人咬死,而集中营的老鼠可以随意啃咬中国人的尸体,2万余人都曾葬身于此。动物尚且如此凶残,可想而知,日*是到了何种程度啊!
夜里,大风在空旷的土地上呼啸而过,村民时常能听见凄厉的哭声传来,那是被柳树吊死的亡灵发出的讯号。从日*入侵村庄后,这几棵柳树就被当作绞刑架,用来处罚那些不服从日*命令的人。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柳树上总是挂满了尸体,每天都有无辜的战俘被绳子五花大绑,像一只蚂蚱吊在高空。
这天,被吊在上面的是我方八路*的一个排长郝兰,在一次战斗中,他不幸落入日*手里,而后就被关进了这个被称为恶魔屠宰场的地方。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击退日本*子,不料志向还未实现,就变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而他之所以被吊在上面,竟只是因为一段马尾巴。郝兰进入集中营后,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每天干着劳累的苦力活,但吃得比外边的小鸟还少,时间久了,他从一个健硕的战士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有一次,日*指派郝兰和几个人去仓库倒石灰,在仓库的墙上,他们发现了一张马皮。此时的他们早已饿得头昏眼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在地,他们盯着马皮两眼放光,脑海里还是想象吃东西的场景,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竟然分泌出些许唾液,麻木的舌头也恢复了一点感觉。
在濒临死亡的情况下,他们顾不得太多,虽然知道有被日本士兵发现的可能,但他们还是偷偷搁下了一段马尾巴,打算带回去煮汤喝。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他们煮得正欢快的时候,日本兵冲了进来。
五六个日本兵一拥而上,手里还拿着手腕粗的木棒,他们猛地挥起木棒朝郝兰的头上砸去。郝兰瞬间血流满面,整个人都被震得踉踉跄跄,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不停抽搐着,如同一只被剥皮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郝兰的同伴也免不了一顿*打,日*狠狠把他们踹在地上,有的人被皮靴死死踩住了头,有的人被木棒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人双手已经脱臼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日本兵累得气喘吁吁时,他们几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可凶残的日本兵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呢?紧接着,他们被捆得像个粽子,全身动弹不得,日本兵拖着他们往壕沟边的大柳树走。
他们从水泥地被拖到田地上,硌人的碎石块钻进他们的皮肤,粗糙的地面摩擦他们的脸庞,等到了大柳树旁已经奄奄一息了。日本兵把他们吊在半空中,还不断用言语嘲弄他们。
刚烈的郝兰无法忍受日本兵的屈辱,心中的怒火烧了起来,他忿忿不平地骂道:“你们这些惨无人道的侵略者,快放我们下来,我们什么错也没有!丧心病狂的强盗们,你们就该被千刀万剐,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日本兵田口正在附近牵着狼狗巡逻,正巧听见了郝兰的骂声,他没有表现出愤怒的表情,反倒一脸奸笑地看着郝兰,紧接着向狼狗指了指他,嘴里发出一声口令,手上的牵绳也放了下来。
得到命令的狼狗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窜到郝兰身上,露出它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后叼着肉猛地跳下来,这一跳让郝兰疼得哇哇大叫,他大腿上的布料被咬了一个大洞,大块的肉也被扯了下来,还剩几片不规则的肉在腿上吊着。
日本兵田口拍了拍狼狗以示赞许,得到鼓励的狼狗更加凶猛了,它不知疲倦地撕咬着郝兰。不出一会,郝兰浑身都是血肉模糊的窟窿,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郝兰的骂声渐渐微弱了,他耷拉着头沉默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日本兵看热闹不嫌事大,露出遗憾的表情,仿佛这场戏他们还没有看过瘾。他们感叹了几句,表示狼狗咬得太快了,他们还来不及细细观赏,随后就悻悻离开了。
对日本兵来说,战俘的生命比牲畜还不值钱,他们杀死一个人,比捏死蚂蚁还简单。剩下几个被吊着的人也难逃厄运,他们被活生生吊了四天三夜,最后痛苦地死去。
图日*和狼狗老照片
战俘每天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就连自己明天的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但他们并非逆来顺受,也曾斗志昂扬试图反抗,不时发生有组织有计划的逃跑和暴动,但每每被日本兵发现后,都没有好下场。
年春,当时日*的师团大部分都被调去洛阳作战,他们也无暇顾及集中营的具体事宜,于是放松了对战俘的管理。战俘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决心趁此机会逃出这个魔窟,除此之外,他们还听说了日*的另一项计划,就是把战俘送去日本当劳工,一想到他们即将被移送到异国他乡,他们对逃跑便更加上心了。
在冀南滏(fǔ)西大队里,一位名叫张喜来的战俘和同伴秘密策划着暴动。他们先是暗中收集了平日劳作的工具,还捡了不少砖头当作武器,等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砸倒了门口的日*警卫,一伙人连忙往外冲,等敌人反应过来,已经有大半的人都冲了出去。
敌人像发疯的野兽一般,拿着机关枪不要命地向战俘射去,一时间墙壁被打得开花,黑灯瞎火的情况下,七八个战俘也不幸中了弹一命呜呼,还有几个人的腿被打伤了,没能成功逃走。
日本兵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他们身上,不仅施以酷刑,还把他们的脑袋割了下来,而后挂在电杆上示众。其他人见状无不在心里咒骂,日*残忍的手段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但他们敢怒却不敢言,只能紧攥着拳头,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臂青筋凸起。哪怕在夜里,他们也不敢大声哭泣,生怕日本兵听见后,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从这以后,日*又加强了集中营的管理,在东西院之间挖了一条深沟,还架设了铁丝网。这给战俘的逃跑行动增加了极大的困难,他们每天望着高不可攀的铁丝网,心里的绝望层层堆叠,最后漫到嗓子眼,活活把自己窒息而死。
图石门集中营
同年5月,原伪*辛集剿共旅李佩玉部人,惹起了日*的怀疑,也被送到集中营编入劳工队。在见识过日*对战俘的迫害后,他们也秘密商议暴动,由河北高阳的王秋长率先牵头。
不得不说,在*队待过的人,对逃跑计划的制定也更为谨慎,他们商定一部分人破电网,一部分人负责将壕沟垫高,剩下的人则解决门卫,逃跑期间,一律以咳嗽为口号。
第一天因警戒过于森严,他们没能下手,不料第二天,不知谁走了漏了风声,王秋长等三人被日本兵抓起来吊打了一晚,而后三个人的头也被挂起来示众了。
日*企图以此杀鸡儆猴,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很长一段时间内,战俘们都不敢起来造反。这一年的12月,天气异常寒冷,战俘们长期处于挨饿受冻的状态,集中营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死去,情况恶劣的时候,一天竟然有两百多个人死亡。
战俘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他们想到在集中营也是被折磨死,被送到日本也是死,还不如冒险逃跑,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万一逃出去了那是最好的。
一天晚上,第一训练部预备班名待编劳工蠢蠢欲动,由他们领头往外冲,其余的劳工紧跟在后面。他们趁日伪人员还在吃饭的空档,用手敲破了窗户,拿了一些木棍和砖头作武器。
图日伪人员老照片
可没想到的是,门口的守卫早有准备,他们手持机枪封锁了大门,就连围墙也被岗楼用炮弹封锁,紧接着他们调来了华北特别警备队。一时间,集中营外围都是持有重武器的士兵,黑压压的人头将出口围得水泄不通,战俘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圈地里无处躲藏。
日*的大刀已经架在战俘们的脖颈上了,到了这种时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可此时再勇猛的举动也只是送死罢了,在毫无遮挡物的空地上,战俘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手里的木棍在子弹面前显得讽刺极了。
夜晚被炮弹炸得发白,一个个瘦成干柴状的战俘们誓死反抗,最终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尸体堆满了整片空地,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战俘们死得十分壮烈而又凄凉。第二天,日本兵又清查出五十余人,他们都死在了日*的刀下,无一幸免。经过多次暴动后,集中营再次增派了多名日*警卫人员,使得集体暴动难上加难。
战俘们所做的努力在日*面前显得那样渺小,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冒着被射杀的风险,一次次又一次反抗着,虽然在实力悬殊的境遇下,他们很难有好结果,但誓死不屈的精神永不褪去。
其实在此之前也有人成功逃脱过,但都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年10月,一位名叫梅欧的女记者被关进了石门集中营,自此她过上了前胸贴后背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她就被集中营里尖锐的铃声惊醒,跟着人流她到了操场。她看到好些男难友连衣服都没得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有一些只能披着破烂的水泥袋挡风,他们拖着前露脚趾后露脚跟的草鞋蹒跚前行。
图石门集中营的战俘
膏药旗在音乐声缓缓升起,他们被迫唱起了日伪歌曲,许多人受不了这份屈辱,只是假装张大嘴巴,却不发出任何声音,眼尖的日本兵发现后,对他们又是一番折磨。
到了吃饭的时间,管理员抬来了一个大木箱,里头装着烂菜叶和高粱米,一看就是日*吃剩下的饭菜,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伙食了,有时候他们甚至吃不上饭。有的人用捡到的罐头盒盛饭吃,但多数人都没有吃饭用具,他们只能用手抓,不敢浪费一粒米。
战俘们吃完饭后,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就被赶去做苦役了。男难友被押到工厂、农园、仓库、衣粮厂等地做重工,女难友则去缝补衣服、做鞋子、洗衣服。
他们经常连着干十几个小时,等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要去参加*治学习。日*美名其曰是让他们学习新知识,实则是强行灌输日本的帝国思想,妄图洗脑中国人。
这样的生不如死的生活却是他们的日常,同样的折磨每一天都在石门集中营上演,战俘们在身心上都遭受着极大的痛苦。石门劳工教习所不过是日*积攒财富、发泄愤怒的地方,在里头的俘虏常常当作特殊工人送往日本矿山。他们把战俘当作商品交换,每向伪满财阀提供一名劳工,就可以获得35元的劳工输送费。
日*采取的是“以华制华、以俘治俘”的策略,妄图用中国人瓦解中国,他们从被俘人员中挑选出战俘干部负责管理,分设了警备班和干部班。对于干部的挑选,他们也很讲究,比如警备部专收20岁以下的八路*战士。
图日伪时期的警卫
梅欧则被分到干部班管辖下的妇女班,妇女班的人在集中营里算少的了,她们可以住在单独的宿舍里,至少有个躺身的地方,这却是男战俘求之不来的条件。
大部分的人只能躺在布满石灰的地上,用砖头当枕头,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要挤下几百号人,一旦大家躺下休息,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有的人只能坐着打盹,就连排泄也只能原地解决,房间里满是臭味,蚊蝇多得数不清。
战俘们每天只能吃少量的食物,个个面*肌瘦,就连曾经肌肉结实的壮汉也被饿得只剩下骨架,在细菌滋生的环境下,他们的体质都很差,许多人都带着伤病参加劳动。稍微干得慢的人还要遭到监工的*打和谩骂,不少人干着活就晕倒在地,被皮鞭抽醒后还要接着干。
在短短的6年时间里,日*在石家庄修建了6个大兵营、2个飞机场,还有几十处*事工程、数千个碉堡,甚至有几十公里长的封锁沟。而这些工程都是日*强迫千千万万的战俘和民工修建而成的,由此可见,石家庄的战俘们在集中营出卖了多少劳动力,才得以完成这些浩大的工程。
除了要忍受巨大的劳动量,他们还要遭受日*的酷刑,一旦日*认为他们不忠诚,就会用残忍的手段逼得他们屈服,如果发现战俘中有共产*的领导干部,日*还会将他们转移到小监狱审讯。
梅欧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她被日本兵按压在凳子上,头往后仰着垂下,紧接着敌人将她的四肢紧紧捆在四条凳子脚上。这时,守卫提来两壶冷水,从她的口鼻灌进去,险些窒息的梅欧只能努力将刺骨的冷水逼进食道。
冷水像一条带着尖牙的*蛇,猛地经过她的肺部,钻进干瘪的胃。一股火烧般的疼痛从鼻子蔓延到肺部,梅欧的心脏紧缩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停止跳动了。吊打、棒打、铁烙等酷刑都被施加在梅欧身上,等日本兵终于累得停手时,梅欧已经不省人事了。
栾城县县长李凤鸣也曾被关进小监狱,敌人强迫他写《告栾城县人民书》,试图劝降百姓归顺日*。但李凤鸣是个硬骨头,他坚决不肯写劝降书,恼羞成怒的日*便对他动刑,整整拷打了24次。
李凤鸣早先的精气神都被磨没了,整个人病恹恹的,瘦得不成人形。但他还是不愿屈服,于是用刮脸刀尝试自杀,好在难友发现了他,经过及时抢救后,李凤鸣活了下来。他虽然从*门关走了出来,但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地狱呢?
日*就像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一只野兽,在情绪的波动下,毫无理由地杀人。有一次,日*队长获得了一把崭新的武士刀,激动之余,他想试试这把刀的锋利程度,于是他拉来一个战俘,二话不说一刀劈下,战俘的脑袋滚落在两米外的地上,血柱从脖颈处喷涌而出。而这个日*队长则一脸欢喜的样子,丝毫不在意面前的死尸。
在集中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好在梅欧后来在王铭三的帮助下,逃离了这个人间地狱。王铭三本是八路*的锄奸队员,在他16岁的时候,不幸被日*抓到了监狱,后来他成了劳动讲习所的指导员。
身为战俘干部,王铭三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这些人里面,除了个别战俘干部心怀不轨时,其他人都只是表面上为日*服务,实际上,他们利用职务之便,经常为没有暴露身份的共产*员打掩护,给予一定的照顾和保护。正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共产*员、八路*的职责。
有一些胆大的战俘干部还通过一些活动,给集中营里的共产*员按上老残人员的帽子,暗地里将他们释放出去,这也为我*保存骨干力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图石门集中营的战俘
梅欧和少数*员都是逃出来的特例,但那也只是小概率,真实的处境是大部分战俘都活在无止境的死循环中,等不来绝处逢生的那天。
在集中营里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那就是关押病人的三号病栋。里面住的人无非都是身患疾病,马上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日*不但不给予他们治疗,还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自生自灭。
每天都有好几辆木推车从这里出来,一具又一具冰冷的身体堆叠在一起。刚开始还有无底的棺材遮蔽着死人的惨状,到后来死人实在太多了,日*不舍得再耗费过多的资金处理这些尸体。于是日*直接下令将尸体用烂草席盖着,再用绳子捆一下,装在车上直接拉走。
可这也不能解决问题,死人的数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连草席也不够用了,他们又下令只要能用绳子固定住尸体就行,不再使用草席进行遮盖。
许多战俘直着进去病栋,最后只能横着出来。他们在里面没有食物和水源,仅靠着最后一口气顽强地撑着,疾病把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进了病栋的人,有的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有的人身患痢(lì)疾,有的人不停腹泻。狭小的房间里,战俘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都苟延残喘,发出微弱的叹息声,他们能看见自己的死亡,却没有任何办法解救。
这里的病人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他们活在污浊的空气里,闻着排泄物的味道,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他们已经习惯了,望不见头的生活马上就要随着死亡结束了,也许他们心里也有一丝解脱感。
不久后,这些人便去了停尸房,在那里他们的身体成了老鼠的饕餮(tāotiè)大餐,它们肆无忌惮地啃咬着尸体,每天享受吃肉的快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吃掉的腐肉,曾经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里的土地成了亡*的安葬所,千万具尸体都掩埋在地底,腐烂的味道随风吹散,传到了几里外的村庄。当地的村民从不敢轻易靠近这片坟墓,曾经被称为“休门义地”的地方,如今成为人们口中的“万人坑”。
几十年过去,土里的尸体早就化成了白骨,惨痛的记忆也消散在时光机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可血淋淋的历史还在提醒着世人,中国曾经也被战争血洗过,无数人惨死在侵略者手下,只有我们铭记历史,将祖国建设得更加强大,国泰民安、山河秀美的景象才能永久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