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这么多年,遇到过一件印象特别深刻的案件,当时所有专案组成员都被嫌疑人的供词绕的晕头转向,事情的真相扑朔迷离。
最后解开层层迷雾时,我们久久无法言语。
......
死者叫沈均成,腹部中刀,失血过多致死,尸体表面完好无损,我们的人赶到时,他躺在自己家走廊上,现场两名女子,一个叫吕晓曼,是死者妻子。另一个叫张茹戚。
.......
卷宗记录场景一
我叫吕晓曼。
原知名大学研究生毕业,但在家里给丈夫做家庭主妇。我丈夫是沈氏集团的总监,表面上他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是个家暴成性的下头男。
我和他结婚快十年,十年里都扮演者弱小者的角色不断隐忍,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自己的生活。
然而终于,在某一天他醉酒后要再次伤害我时,我完成了唯一的一次漂亮反杀。
1
那天下着雨,我在家里带孩子,我们别墅里有一个小房间是育儿间,自从女儿沈佳云上小学后,我就改造成了一间小教室,墙上有个黑板。
夜里,我老公沈均成撞开门晃晃悠悠进来,佳云吓坏了,抖着身子缩在我怀里。
“死婆娘,滚过来!”沈均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把我当狗一样使唤!
我心中愁苦,但小心翼翼将女儿推进房间内,关好门,独自应付醉醺醺的沈均成。
“你做什么?”我皱眉问。
他根本不屑于回答我,而是直接将我的头发拽住,不断拉扯!
“听说你今天又出门了?你去干什么?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出门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
哐,哐,哐!
沈均成抡着手臂,将我脑袋狠狠地,往墙上砸!
见我痛苦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沈均成反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眼睛里带着癫狂和兴奋,“现在知道痛了?我是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一举一动都要听我!”
十年了,沈均成一喝醉就会变成这样的恶魔,虽然他醒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捂着脑袋,本能地保护自己,沈均成抄起玄关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随后他捡起碎片扎进我的手臂里!
“说啊!那个男的是谁?!不说我今晚就把你打死!”
好痛。
我的眼泪顿时泛滥起来,这是一种生理反应,我咬着牙不发出尖叫,这不仅会刺激沈均成,让他更加暴戾,还会吓到房间里的女儿。
“没有什么男人,都是你自己胡编乱造的....”我声音越来越虚弱,后脑勺不断有液体流出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沈均成冷笑一下,他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钳子。
“再不说,我就砍了你一根手指。”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抱住头,下意识想逃跑!
“你房间里的信封我都看到了,是那个男人写给你的,吕晓曼,你把他藏得真好啊。”沈均成眯了眯眼睛,宛若野狼一样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泪水奔涌而出,疯狂摇头,我想反驳说我真的没有在外面勾搭男人。
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我不会再和他往来了,我保证,我们还有个女儿,沈均成,她才13岁,你不能让佳云这么小就没有母亲。”
沈均成这个时候似乎才冷静下来一点,他没有再扬言要杀我,而是将我锁在了他的房间里,将我的衣服全部脱掉,而后拍摄照片。
“如果你和那个男人继续来往,我会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
他咧开嘴笑了。
2
受伤是家常便饭,死不了,我自己处理了伤口。
结果到了半夜,我模模糊糊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沈均成带了个女人回来。
他酒还没醒,但也没烂醉如泥。
其实我早就知道沈均成在外头养了不少女人,他们公司的秘书、航班上认识的空姐、连小区门口超市里的大学生售货员,都是沈均成的猎物。
我皱着眉,看着沈均成和那女人亲的火热。
那女人我甚至认识,是我的闺蜜张茹戚。
我不知道沈均成为什么会找上张茹戚,但我猜测他是为了报复我。既然我绿了他,他就要从我身边的人下手,千倍百倍地把羞辱还给我。
见我皱着眉,一脸震惊,沈均成高兴了,他叫我滚出去,不要打扰他的兴致。
这一晚对我来说简直太过漫长,如同没有尽头一样。
早上天才刚刚亮,我一整晚没睡着,整理好思绪打开了女儿学习室的门,发现她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面前的黑板上还是我刚刚教会她的计算公式。
我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将她抱回了二楼的房间睡觉。
然而当我走出来以后,却看到沈均成站在门口,阴森森地盯着我!
沈均成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带到卧室,他从砸烂的盒子里拿出几张纸甩在我脸上。
“你说你没有找男人?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盒子我本来上了锁藏在床底,但还是被沈均成找到了。
“晓曼,今天过得还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我会尽我所能地安慰你。”
“晓曼,今晚月亮很美,我这边暂时一切都好,希望你也一样。”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请不要偷偷哭泣。”
......
诸如此类的话,都是那个男人写给我的。
我捂着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均成看到我这个等同于默认的模样,一股血压飙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茹戚醒了。
她愣怔地看着我跪坐在地上哭,一下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原本死寂的心复燃起来,我知道只要有外人在,沈均成再生气也不会对我贸然出手,因为他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结果就是张茹戚说要和我单独谈谈,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起来很瞧不起我。
沈均成同意了,他甚至吩咐。
“茹戚,你好好劝一下你的闺蜜,别让她自甘堕落做个荡妇。”他拍了拍张茹戚的肩膀,低头戏谑又带着凉薄地看我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前的赵警官打断了我的话。
“吕晓曼,那个男人给你写信的是谁?”
我顿了顿,挑眉:“无可奉告,这件事情跟他无关。”
赵警官低头看了看他面前的口供和笔录,一双犀利的眼睛突然逼视着我:
“所有与本案件有关的人员我们都要询问,才能确保你说的话是否属实。请你配合调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我皱眉,觉得这个警官真是难缠。
“无可奉告。”我坚持。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问,我只要不开口就行了。正当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赵警官却话锋一转:
“你说沈均成对你管控严格,不让你靠近任何男人,那么这些信你是如何得到的?”
“他将信藏在我们家门口的草丛里。”
我早猜到了警察会问东问西,所以应对自如。
甚至接下来关于信件的细节我都要脱口而出了,赵警官却换了个话题:
“那么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我冷笑:“家暴之仇,羞辱之恨,连我闺蜜都不放过,甚至还想把我囚禁在家里,这些还不够组成我的杀意?”
赵警官用笔敲了敲桌子。
“你说张茹戚私底下向你诉苦,她是被沈均成逼的,而且沈均成用家人的性命安危威胁她。她的第一次还是被沈均成强迫的,而她得知你的处境后,提出和你联手杀了沈均成。最后你同意了。”
我点头:“对。”
“行。你继续说,当天发生了什么。”
赵警官盯着我,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我和张茹戚在小房间里面交谈。
她告诉我自己长期遭受沈均成的威胁,医院,治疗需要的费用都是沈均成在出,所以沈均成把她当做爱宠一样包养着,张茹戚对他唯命是从。
“但是晓曼,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张茹戚突然在我面前爆哭,因为沈均成就在外面,所以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无声地流泪。
“沈均成拿我父亲的性命威胁,说让我跟他结婚!”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震惊不已。
“晓曼,你知道沈均成是什么样的人,我求求你.....”张茹戚拽着我的手臂,歇斯底里。
张茹戚有没有私心呢?她自己不想陷入沼泽里,却没考虑到我的感受,我是深陷沼泽的人,受折磨的不是我就是她,或者沈均成会让我们两都万劫不复。
我跟张茹戚认识的时间比我和沈均成结婚的时间还要久,我们是青梅。
小学的时候我因为成绩太好被同学嫉妒,遭遇过校园暴力,当时张茹戚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她把自己每天的零用钱分了一点出来给我,让我能吃饱饭。
初高中我们都在一所学校,只是班级不同,我记得高中有一次晚自习我忘记穿校服,张茹戚把外套脱下来给我,自己穿着单薄的夏季短袖校服,段长来检查的时候,她打了个喷嚏,鼻子上挤出鼻涕泡,还被同学笑话。
张茹戚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是我黑暗人生里唯一的一道光。
我们两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晓曼,昨晚沈均成告诉我,他要把我们的照片卖给网站,我们日后还怎么生活?晓曼,你要考虑清楚,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你点头,我们一定可以的。”
张茹戚还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她能一拳头揍飞欺负我的人,她一向很刚烈,如果不是因为沈均成有钱又拿捏了她父亲的生命,张茹戚不会低头。
其实我本来没有答应的,我没有那个胆子。可是事情出现了偏差。
我两还在房间里小声地交流,急促的敲门声却传来。
砰,砰,砰!
“你们两还要说多久?!给我滚出来!”沈均成的声音十分粗犷,他在门外对我们吼。
当我打开门以后,沈均成直接扇了我一巴掌,而后他双目猩红地把我扣在墙上,一只手掐着我的下巴,我知道他是又犯病了。
“我在你房间里找到了这个,怎么。你带那个男人回来过?!”沈均成拿出来一个水杯,是男款的,那不是他的杯子,而是那个男人的。
我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沈均成一旦狂躁起来十头牛都拦不住!
“均成,你是不是误会了,晓曼不是这样的人.......”一旁的张茹戚插话,我很想让张茹戚快点走,她不了解沈均成,沈均成就是个神经病。
果然,下一秒沈均成就飞起一脚把张茹戚踹倒在地上!
“滚!我让你说话了?你不过就是个廉价货,我教训我老婆有你什么事?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沈均成冷笑起来,嘲讽的话语如同巴掌一样扇在张茹戚脸上。
我看到张茹戚尴尬得脸都红了起来。
沈均成又开始折磨我,他拧着我的胳膊,咬牙切齿,嘴里脏话连篇,说我是荡妇,说我不知廉耻,我感受到呼吸困难,沈均成掐着我的脖子,仿佛要把我拧断。
“沈均成!”张茹戚在这个时候突然尖叫起来。
她没见过沈均成家暴我的场景,此刻惊惧又愤怒。
“你越是这样控制晓曼,她越会想和你离婚!你冷静一点,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张茹戚试图和发火的沈均成讲道理。
于是沈均成将目标转移了,他推倒张茹戚,一脚踩在张茹戚的胳膊上。
“啊啊啊啊!”尖叫声传来,我咬着嘴唇看到张茹戚嘴角被打出鲜血....
“沈均成,沈均成,你冷静一点....”我开始哭,试图阻止沈均成,可是他就好像听不见一样,桌上的花瓶被砸碎了,张茹戚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衣服也被撕碎,破破烂烂!
这样下去,张茹戚会死的。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于是我跌跌撞撞跑去厨房找到了一把菜刀,冲进房间里。
......
卷宗记录场景二
1
我叫张茹戚。
我和死者的妻子,也就是晓曼,我们从小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沈均成和她是一个大学的,当年追她追得轰轰烈烈,加上沈均成家里有钱,我很为晓曼高兴,因为能有一个优秀的男人这么爱她。
但是我发现晓曼结婚后并不快乐。
晓曼似乎有心事,不论如何她都不肯告诉我,我知道她为了沈均成放弃深造的机会在家做了家庭主妇,而她身世不好,父母过世得早,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总是被人欺负。
这就造成了晓曼性格的缺陷,她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
小时候是因为怕年迈的爷爷奶奶操心,长大了是怕我操心。
小学的时候,晓曼被班上的男生欺负,被女生揪小辫子,堵到小巷子里扒衣服,她可能忍了,一声不吭蜷缩成一团,像小猫。
我上去把那群人赶走以后,就听到小巷子不远处有人在喊晓曼的名字,那是她奶奶。
晓曼奶奶是捡破烂的,每天赚几块钱,却要跑遍大街小巷收废品。我看到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晓曼瞬间慌乱起来,她想跑,不想被奶奶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我看到晓曼的奶奶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手里面拿着一个苹果在街道上边走边唤:“晓曼,你在哪里呀,快回家,奶奶给你买了苹果啊!”
我一下就有点想哭了。
所以我把晓曼藏在树丛后面,告诉奶奶我刚才看到晓曼在学校里打扫卫生,所以会晚点回来。
奶奶笑着揉揉我的脑袋对我说谢谢,然后她转身走了。
我就此和晓曼成为了好朋友。
我们一直一直都是好朋友。
直到沈均成的出现。
晓曼是个非常聪明并且敏感的人,当我被沈均成下了药欢愉一晚以后,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出现了裂缝。晓曼一定会发现的。
沈均成会调查晓曼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他对我的了如指掌。
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沈均成打算通过摧毁我来控制晓曼。我父亲病重需要钱,沈均成就把大把大把的钞票甩给我。
我和晓曼好像都迷失了。
2
那天,在沈均成家里,动手的人是晓曼。
我躺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沈均成撞的七零八碎,我后脑勺也敲到了桌角,大腿和手臂上全是淤青,沈均成特别愤怒,他听到我说晓曼想离开他,想离婚,于是一连在我脸上甩了五个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头皮发麻,嘴巴里血腥味越来越重,啪,啪,啪!
我听到晓曼在尖叫和哭嚎,她求沈均成放过我,但是沈均成显然不会这么做,他手里有我和晓曼的把柄,还有我父亲的命,他有钱有权。
嘶哑的哀嚎已经不能劝阻暴怒的沈均成了,我尖叫着告诉晓曼: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站在沈均成背后直勾勾地看着我,而后突然冲出了房间门,半分钟后手中拎着明晃晃的菜刀。
杀人就在弹指之间。
晓曼直接捅到了沈均成的腹部,沈均成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地,痛得表情扭曲,一大滩鲜血慢慢地晕染在地板上........
我惊魂未定,一脸嫌弃地像毛毛虫一样爬开了,仿佛沈均成是个丑陋的蛆。
“晓曼,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晓曼,她很冷静地拿来了应急医药箱给我包扎。
我以为晓曼会讨厌我,恨我,但是她还是选择救我了。
明明她都忍了这么多年。
场景三
1
我是赵顺,负责本案的警官。
在审讯完吕晓曼和张茹戚两人以后,我发现她们的口供惊人地一致。
两人没有推卸责任,一致指认杀人的是吕晓曼。
按照两人的叙述,我们给张茹戚做了全身检查,她身上确实有很多伤,都是新的,看样子被沈均成打得很惨。
因为两人叙述案件时很配合工作,年轻的几个同志顿时松了口气。
“老大,这案件是不是快要结束了?”小同志问我。
我站在阳台上抽了个烟,摇摇头。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审讯完张茹戚以后,她泣不成声,情绪有些失控。
我掐灭了烟,带着几个同志再次去了沈均成的家里。
案发现场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的封锁,凶器是一把菜刀,很轻,经过鉴定,菜刀尺寸符合伤口大小,但是菜刀上却没有指纹。
这是我觉得奇怪的一点。
吕晓曼和张茹戚很配合工作,两人也心知肚明她们摆脱不掉嫌疑,那么在杀人后为什么还要掩耳盗铃地抹去指纹?
条件反射?
“老大,你怀疑什么?”在继续搜查沈均成家的时候,同事跑来问我,“你是不是觉得吕晓曼和张茹戚在互相包庇?难道动手的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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